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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雨

(二十六)

雁门关外死里逃生, 穆桂英一路南奔。

为了避人耳目, 穆桂英唯有易容乔装。 进入汴京时俨然是一个年青文士打扮。

一别数年, 汴京比以前更繁华了; 酒肆勾栏, 声色犬马, 无一不备, 完全不像一座不久之前辽军压境, 宋师屡败风声鹤唳, 惶惶不可终日之地。

桂英在南归途中已得知休哥敉平耶律德荣兵变的消息。 耶律德荣死了, 杀死凤仪公主的许奕雯亦葬身鱼腹, 宋国君臣额手相贺, 认为辽人经此内乱, 必定元气大伤无力南侵, 又可以过一番歌舞升平, 珠帘春暖的日子了。

穆桂英回到天波府是在进入汴京后的第三日。 北警虽除, 她仍是个钦犯, 不得不步步为营。

天波府门前比以前冷落得多了。 闻战鼓始思良将, 太平日子只合吟风弄月, 将军世家的天波府已不再是朝廷关注的焦点。

这总比狡兔尽, 良弓藏; 得天下, 杀功臣的朝代好。

只是…

她静悄悄的进了大门从来没有人守卫的天波府。

也不需要。

汴京百姓对杨家是尊重的, 绝不会有闲杂人等擅闯。 更遑论前来惹事生非了。

刚拐过了大门后的影壁, 九妹迎面而来。

「桂英!」

杨家的人就是不同。 穆桂英虽已小心乔装仍被她一眼就认出来。

当然马上就惊动了太君。

余太君比前更苍老了。

桂英见到老人, 再压止不住汹涌情绪, 扑到太君膝前, 泪水如泉涌出。

仿如隔世。

然后是大娘, 二娘, 三娘各人, 还有与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婆婆柴郡主, 当然还有文广, 金花…

大家见桂英平安归来, 当然是大喜过望。 只有余太君脸上有忧戚之色。

穆桂英自然明白, 再细想大娘等如何都在府中, 更觉纳闷。

当夜, 众人一起用过晚膳后, 桂英就来到太君房中。

两人一夜详谈。

她没有任何隐瞒。

「桂英红杏出墙, 对不起杨家…」

难得的是太君毫无斥责之意。

「你又何需理会世俗之见? 想我天波府中孤寡满门, 孀居之人的日子是怎样敖过来的, 老身焉会不知? 人生匆匆不过百年, 能少一个遗憾就是好事。 只是…天威难测, 日前圣上已解除了杨家兵权, 红颜军亦暂另派文臣接掌, 万一…」

余太君欲言又止。

桂英哪会不明白老入的苦恼。

「太君放心, 桂英绝不会令杨家蒙上不忠之名。 今次回到天波府, 也只是想见太君与儿女一面。 桂英请太君明日就亲缚桂英上殿面圣, 桂英即受斧钺之诛。, 也甘之如饴。」

余太君轻叹了一声, 说:「 这也太难为你了。」

桂英回道: 「这祸是桂英闯出来的, 虽云朝廷不允发兵, 覆师之责不全在桂英身上, 但身为大将, 折了这许多将士, 丢了守所, 更令公主惨遭横祸, 桂英责无旁贷。 天波府历代忠良, 岂能窝藏钦犯, 犯下欺君的灭门大罪? 桂英本来就应已在雁门身首异处, 现在这些日子都已是赚来的了, 即使明日主上龙颜震怒要把桂英千刀万剐又何妨, 唯一放不下的是文广, 金花, 桂英走了后, 希望太君与府中各人代桂英照顾教导, 桂英愿来生犬马以报 ?」 说罢已泣不成声。

二人终夜留在太君房里尽诉衷情未踏出房门半步。

早朝时份, 太君手持龙头拐枚, 亲缚桂英上殿面圣。

只见穆桂英一身白衣, 麻绳系腕, 七尺青丝披背, 却仍掩不住那令人目眩的艳光。

皇帝震怒形于色表, 只是天波府不比寻常, 余太君更是先帝也极尊崇之人, 手中龙头拐杖亦先帝所赐, 「上打昏君, 下打侫臣」虽只是谣传, 也不无顾忌。 唯令皇帝爱女丧命在前, 覆师在后, 如果不找个人背上这黑窝, 如何能保存皇帝威严? 当下就厉色问跪于金阶前桂英: 「你可知有罪?」

「罪臣守土无方, 令宫花殒落, 万死不足以赎其罪。 但罪止于罪臣一人, 但望主上勿使牵连杨家。」

皇帝一听, 有点不悦, 但又不好发作, 心想: 如判她有罪, 必定诛杀, 如此一来, 杨家可能离心, 他日若边关有事, 尚有何人拒敌? 但若赦她死罪, 一则难正朝纲, 二来丧女之痛难以平服, 沉思了一会, 就问群臣想法如何, 心想如果说「要杀」的人占多数, 那时处以极刑, 杨家也无话可说。

皇帝金口一开, 登时间龙庭上议论纷纷, 有说应赦的, 有说应杀的, 扰扰攘攘也说不清一个道理来。

皇帝见殿上公卿都无法作出定论, 就下旨将桂英收入天牢, 候旨处斩。 同时下旨此事只罪桂英一人, 杨家不受牵连, 红颜军拨回花解语节制。


余太君本想保奏, 桂英却视以眼神制止。

太君心想: 皇帝这一手也来得狠毒, 一严一宽,似是开恩不降罪杨家, 却又把桂英问成死罪。但回心一想: 既斩监候而不是斩立决, 事情就有干旋余地, 当下如太偏护桂英, 群臣可能反而倒向严办, 就弄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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